施一公的爷爷113岁逝世，曾主政北农大和华东师大

发布时间：2025-05-09　点此：278次

施一公说，爷爷施往常常让他想起“老顽童”这个词。

施平血糖偏高，但热爱甜食。一天，104岁的他趁人不备漫步下楼，到街上买了一桶肯德基炸鸡和一大瓶可乐。比及家人发现的时分，炸鸡现已干完，两升装的可乐还剩个底儿。

2015年施一公与同路兴办西湖大学，施平十分支撑，对这所举社会之力兴办的新式大学寄托了许多神往和期望。他还给施一公寄来一套《共和国老一辈教育家传略》，要他学习参阅。

这是一套三册的书，传主包含吴玉章、陈垣、马寅初、李达、陈望道、成仿吾、周培源、苏步青、贺绿汀、江隆基、蒋南翔、谢希德等闻名老教育家，曾担任北京农业大学党委书记和华东师范大学党委书记的施平自己也在其间。

2024年6月29日，施平在上海华东医院逝世，享年113岁。

有人称他为“亚洲长命白叟”，施一公感叹爷爷的终身饱经高低、几经存亡，他自己则描述，他就像一只土拨鼠，长着一双有力的前爪，爬行在大地母亲的怀有中。或许，正是这种来自大地的力气和强壮耐性，支撑他度过了高低崎岖却又奇观般高寿的终身。

2014年，103岁的施平在华东医院病房。拍照/赵宏

主政北农大

1953年，施平调到北京农业大学（现我国农业大学），担任掌管作业的副校长，后又担任了党委书记。

施平可算是科班出身的党内农业问题专家。1931年，他考上浙江大学农学院，曾以浙大农学院学生抗日会主席和浙大学生自治会主席的身份两次面见蒋介石，力陈抗日救国建议。1938年，他参与我国共产党，后参与了新四军。新我国建立后，他担任了中共中心华东局青年团工委副书记。

北京农业大学1949年9月由北京大学农学院、清华大学农学院和华北大学农学院兼并建立，可谓开全国院系调整习尚之先。时任教务长、植物病理学家沈其益回想，新我国建立之初中心就在谋划调整院系，北农大作为要点先走一步，以总结经历。中心期望北农大既要发挥北大、清华专家教授多、科技水平高的优势，又要与华北大学的革命传统相交融。可是，这并非易事。

在不同传统、不同学术门户之争中，最杰出的是遗传学界的苏联米丘林－李森科学派和美国摩尔根学派之争。在“全面学习苏联”的指导政策下，后者遭到镇压。时任北农大农学系主任、被称为“我国遗传学之父”的李景均教授于1950年3月出走海外，引起高层重视。

1951年，孙晓村出任了北农大校长，遭到师生欢迎。孙晓村兼职许多，政务缠身，在校园作业的时刻有限，常慨叹“情不自禁”。联合的问题依然没能得到很好处理。

北农大两位闻名教授——小麦育种专家蔡旭和玉米育种专家李竞雄都曾留学美国康奈尔大学农学院，被以为是摩尔根学派。蔡旭遭到“披着米丘林外衣反米丘林”的批判，被变相停了课，他培育出的可增产又可避免小麦锈病的新品种也被制止推行。许多农大教师对他的境况都很怜惜。

施平就任后，由于为人谦和，干事慎重，一到校就颇受教授们认可。蔡旭、李竞雄和沈其益一起到施平家中访问，一向谈到深夜，三个人都哭了。

施平了解状况后以为，办妥大学要依托教授，对一些学术思维不同的教授采纳粗犷的情绪是不该该的。在征得中心农业部副部长刘瑞龙赞同后，他让农学系担任人承认了过错，并录用蔡旭为农学系系主任。

1956年，国家召唤“向科学进军”，大力建议“双百政策”。这年夏，时任中宣部科学处处长于光远在青岛参与安排了全国遗传学会议，施平被指定为大会中共党组组长。会上批判了行政干与学术问题的做法，并决议让米丘林－李森科学派和摩尔根学派均开课讲学和进行科研，在学术上相等自由地争辩。

会后，施平将北农大遗传学分为遗传I（摩尔根遗传学）和遗传Ⅱ（米丘林遗传学）两个教研组，供应平等的科研条件。他说，外行的行政人士不该干预学术问题，而应在科学实验的进程中处理对错问题。

1956年是北农大建立后的黄金一年。新校址已选定，校园政治空气安靖，学派敌对问题已处理，学术思维反常活泼，调整薪酬后教师日子也改进了。

施平提出，教师除担任教学作业外，应全力投入科研。校园建立了研讨部，他亲任研讨部主任，延聘专家、教授任副主任，担任全校科研作业。经高教部赞同，北农大让教师开列清单，向国外购进一流设备。

为庆祝1956届学生结业，施平提议举行一场化装舞会。那天，学生们有的扮装为国营农场场长，有的化装成农业技师，以展望10年之后回母校的情形。

可是，好景不长。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北农大一些教授和学生被错划成右派，这成为施平心上永久的伤痛。他后来说，自己在运动中当了“两面人”，既是真人，又是假人，真真假假。尽管如此，他1959年依然被打成“右倾时机主义分子”，撤销了党内外职务。

1962年5月，施平被摘帽，调回中共中心华东局任农村作业办公室副主任。四年中，他大都时刻在农村作业，觉得比之曩昔十年在大学作业，有一种安静、愉快的安全感。

“文革”中，施平遭到批斗，入狱四年半。1978年，他获彻底平反，又回到了了解的大学中。

1980年，时任华东师范大学党委书记的施平与学生攀谈。图/华东师范大学官网

“华师影响最大的党委书记之一”

1978年8月1日，施平调至华东师范大学，担任党委榜首书记。同年，刘佛年出任校长。

华东师大在“文革”中遭到较大冲击。就任后不久，施平就在全校师生员工大会上宣告，平反冤假错案，一秒钟也不能耽搁。

他掌管平反的最杰出事例是1962级华东师大物理系学生王申酉冤案。在上海市委支撑下，他向中纪委呈送了给王申酉平反的陈述。中心检查后作出定论，责成上海市做好平反作业。1981年4月3日，上海市委在上海展览馆电影院举行千人大会，揭露为王申酉平反。

华东师大政教系77级校友、下一任《上海滩》杂志修改部主任的葛昆元告知《我国新闻周刊》，其时校园民主敞开，气氛很好。冬天黄昏时分，他和同学们在图书馆自修后回宿舍的路上，常常能远远看到在操场上漫步的施平。施往常穿一身军大衣，一头青丝，看起来很有范儿，时不时冲路过的师生招手浅笑。

展开真理规范大谈论时，葛昆元地点的77级三班几位同学兴办了壁报《脚踏实地》，张贴在宿舍走廊，每天都有学生写文章贴到上面。校领导对此持鼓舞情绪，还派人去看过壁报。但其间也有一些过激观念遭到《光明日报》的点名批判，一些学生担忧会记入档案，影响出路。

很快施平的指示传达下来。他说，学生正处在生长期，在谈论中有不赞同见是正常的，不要背包袱，要鼓舞咱们参与谈论，真理越辩越明；对那些说错话的同学，要重在教育引导，进步知道就行，不要扣帽子。咱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结业分配前夕，有人旧事重提。施平在全校结业分配发动大会上再次表明，不会记入档案，也决不会影响分配。葛昆元回想，同学们的分配都没有受影响，一些表达过不赞同见的学生还留校作业了，后来生长为教授、系主任等。

2011年至2019年担任华东师大党委书记的童世骏是该校1978级哲学系校友，他告知《我国新闻周刊》，在他看来，施平能够说是华东师大影响最大的党委书记之一，这一方面是由于拨乱兴治，一方面是由于推进变革。

华东师大首开民主推选高校领导先河。1978年，施平建议从全校中青年教师中民主推选出一位副校长。有些人说这违反安排原则，施平为此屡次举行会议做作业。他说：“咱们发动群众，走群众路线，民主引荐副校长，这是合理的；引荐出来后，还要经上级赞同录用，也是合法的。既合理又合法，无可厚非。”

最终，物理系主任袁运开被确以为副校长提名人，上报教育部批阅。1979年4月，教育部党组录用49岁的袁运开为华东师大副校长。袁运开1984年被录用为校长，后又连任一届。

其时关于校园的办学政策有两种倾向性定见，一种以为校园应以培育中学教师为主，只设相关专业，从事相关科研；一种以为，华东师大在建校初期就有一批闻名学者和教授，早在1959年便是中心确认的全国16所要点高校之一，有传统优势和学术位置，有条件持续办成高水平的、有特征的大学。刘佛年和施平都支撑后者，这影响了校园的开展方向。两人都建议大学要打破闭关自守状况，对外敞开，首先是向国内敞开。

经施平建议谋划，1979年12月复旦、上海交大、同济、上海榜首医学院和华东师大组成“五校协作委员会”，施平为召集人。五校可互聘优异教师兼课，本科生和研讨生可跨校听课，大型仪器设备可互通，并安排要点科研项目协作，筹建图书馆网络和科技情报中心等。

童世骏形象最深的是，施平提出德育、智育和体育之外应该再加上群育和美育，鼓舞共青团和学生会发挥效果，建议学生自治，自我管理。童世骏觉得，华东师大出了一批在不同范畴发挥很大效果的领导干部，就与这种训练时机有很大联系。

1980年10月，教育部举行全国高等校园党委书记会议，会上宣告，乐意试行变革的校园可报名参与试点，施平随即代表华东师大报名。12月27日，教育部赞同华东师大成为试点单位，规则三年为期。其时全国高校试点单位仅此一家，施平是首要职责人和详细实施者。

参与试点后，华东师大1981年经过选举产生了教职工代表大会，作为全校最高行政机构，其间教师占60%以上。教职工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首要由校园教授、各院系主任等组成的校务委员会及其正副主任，校务委员会在教职工代表大会结束会议期间行使职权。

1983年上海市宣传部举行“常识和常识分子座谈会”，施平在会上做了讲话。他说，最近几年党中心一再强调要使干部队伍革命化、年轻化、常识化和专业化，这是具有深远含义的战略办法，但有人对此颇感担忧，担忧这会形成脑力劳动者和膂力劳动者的敌对，呈现历史上那种“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局势。施平说，这些问题的确提得很尖利也很严重，但这种担忧是不必要的。由于只要尊重常识、重视常识分子，搞工作才会更有力气，把优异的常识分子选拔到各级领导岗位上去，正是表现了党的领导。

童世骏以为，其时施平的姓名一向排在校长刘佛年后边，期望让刘佛年充沛发挥效果，但他实际上代表了新我国大学传统中不太简单被重视到的一个方面。我国高校开展比较好的当地，往往和党安排的效果发挥得好有关，一些党委书记本身专业或许并不十分杰出，但十分长于为行政领导和学科领导供应支撑和保证。童世骏以为，尽管其时有些教育变革办法没有持续下去，可是那些探究让华东师大获益至今。

人生60岁老练

1983年，施平从华东师大离任，当选为上海市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兼秘书长。1985年末，他以74岁高龄离休。

施平热爱拍照，从大学时就喜爱，但真实投入是在离休今后。他随身携带两台相机，一台傻瓜相机，一台单反相机，走到哪儿拍到哪儿。

1996年，他和夫人去美国省亲，施一公配偶带他们去华盛顿中心广场玩耍。走了一天的路，29岁的施一公全身疲倦，但85岁的施平意犹未尽，总想再看一瞬间，多拍几张相片。

回国后，施平想把这些相片结集出书，印刷1000本。由于都是彩色相片，又有必要用油光纸印刷，本钱很高，出书社需求作者自己购买一切影集，这样算下来至少需求10万元。施平把一生积累的几万元都拿出来依然不行，只好求助于在美国的后代们。施一公其时还在做博士后研讨，妻子是博士生，但仍是寄回了一张支票。施平很快乐，给他们留了好几本影集。

尔后施平又自费出书了四本影集，都只为送人。所拍相片多为自然风光和花卉，如《荷花、荷文明专辑》和《松竹梅菊岁寒四友》，由于施平以为，这些是花中正人，出淤泥而不染，经霜雪而不凋。

退休后，他在76岁和83岁时两次周游大西北，那是他大学年代以来记忆犹新的当地。1931年他考入浙江大学农学院森林系，自愿便是建造大西北，管理黄河众多，但九一八事变后，他投身抗日，西北行也放置了几十年。2010年，《施平文集》在他百岁时出书，收录了他这两次赴西北所编撰的30多篇行记。

最终的年月里，施平长住华东医院。他106岁时还能自己行走，后来因肌肉萎缩渐渐依靠轮椅，但他常常请护理推他到医院花园里赏花、摄影。医师不让外出了，他就坐在阳台上，拍照盆景或许窗外的树木。

2014年，上海炎黄文明研讨会副秘书长、时任《海派文明》报副主编赵宏在华东医院采访了施平。他向《我国新闻周刊》回想，他们谈了两个小时，施平记忆力极好，回想旧事时能清楚讲出时刻和细节，并且不显疲态，一口水都没喝。送客时，他两手打拱，直到访客脱离房间。

赵宏与他谈起人口老龄化问题，施平说，60岁是人生老练期，经历更丰厚，思维更老练，60岁的人不只能够发挥“余热”，并且能够向更高阶段开展，还能开花结果，像他自己出的几本书都是离休后写的。

施平还有许多写作方案。他想写一部王申酉列传，为此读了很多的书。他还想再写一本回想录，反映我国变革敞开今后的改变。他对赵宏说，假设没有变革敞开，我国当年或许就会面对风险的地步。不过，要写好这本书，他还需求读更多的书。

童世骏每次去看望施平，他总是在伏案阅览。他的病房书架上除了新买的《资本论》，还有《电脑上网训练教程》《人类简史》《我国大趋势》等各种书本。他对大数据、人工智能、基因修改等都很感兴趣，常常问一些时兴的问题，比方问施一公“机器学习原理是怎样一回事儿”，问赵宏“什么是供应侧”。

他最重视的仍是高等教育。他一向觉得，当年在华东师大进行的高教体制变革试点作业未加以体系总结，十分惋惜。2009年，89岁的他整理出3万多字的长文《华东师范大学体制变革试点的状况和经历》。他说，这是底层一级体制变革实践，写出来可为后人供应学习。

提到他的长命秘籍，他告知赵宏，他的饮食很一般，但重视运动，大学时便是校篮球队队员，离休后爱打太极拳，每天坚持游水，直到90岁时心脏装置支架才不得不抛弃，靠轮椅出行就用双手推着车轮训练。他说，读书也很重要，读史使人正确。此外，一个人胸怀要宽广。一些人在各种运动和波折中没有熬过来，但施平一直达观，信任总能看到公平降临的那一天。

2018年今后，他的听力简直彻底损失。施一公去华东医院看望他时，会与他经过文字沟通。施平会把问题手写在簿本上，施一公写字回复，他会架起眼镜端着簿本细看，再写下自己的谈论或下一个问题。这样的沟通很慢，但每次都让施一公分外爱惜。

（本文参阅了《施平文集》、施一公《自我包围：向抱负前行》、陈徒手《故国公民有所思》）

发于2024.7.29总第1150期《我国新闻周刊》杂志

杂志标题：113岁施平

记者：宋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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